怎么猪也吃兴奋剂？

一桩57人的中毒案引发惊人案中案：有人在猪饲料里放兴奋剂！

为什么养猪户们要给猪吃兴奋剂？这种兴奋剂会残留在猪的体内吗？它对食用者会有什么影响呢？

本报独家专稿1999年10月26日是一个极为平常的日子，但对浙江省嘉兴市秀洲区余新镇曹庄卫生院严炳昌主治医师来说，是他难以忘记的一天。

26日中午11点多是医院较为清闲的时段。曹庄卫生院值班医师严炳昌像平时那样井井有条地整理上午病人就诊的情况。当时钟指向11时40分许，突然医院的过道上传来一片嘈杂的喧哗声和紧凑的脚步声，有近20名患者一下拥进严医师的诊室，要求急诊。紧接着急诊病人就络绎不绝，小小的曹庄卫生院里顿时失去了往日的平静，气氛骤然紧张。

严炳昌医师一看这个架势，马上通知在家的另外两名医生前来救驾。让医生感到奇怪的是，这20位病人性别年龄各不相同，相互间好多人还互不相识，但患有同一症状：病人双手发抖，双脚站立不稳，脸色就像喝足了酒一样满脸通红，心悸胸闷，四肢肌肉颤动，头晕乏力，部分病人出现呕吐。凭借多年的临床经验，医生们立即初步确诊为食物中毒。

事关重大，曹庄卫生院上上下下立即动员起来，采取多种措施全力以赴抢救，至当天夜间6时许，患者已多达40余名，至30日共诊治食物中毒病人57人。患者中年龄最大为82岁，最小者仅为1岁多。其中一个名叫孔国珍的患者原患有高血压病，此刻病情尤其严重，经医生以吸氧、降压等急救才转危为安。70岁的患者李阿海入院时，出现频发早搏，心跳加急、呼吸出现困难的病危症状，经多方抢救才化险为夷……

由于抢救及时，57名患者都得到痊愈，无一例死亡，总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很快，事件引起当地政府及卫生防疫部门的高度重视。虽然57位病人逃脱死神的危险。但这么大面积的人员为何会中毒？中了什么样的毒？却成一个谜团。患者除了处于兴奋颠狂状态、无法控制以外，并没有表现出常规性中毒的腹痛、腹泻等症状，卫生、防疫对病人残留物的分析化验也检测不出毒源。

与此同时嘉兴市秀洲区公安局刑侦大队副队长沈雨春受命带队侦查中毒事件，试图解开这个谜团。据警方调查表明，病人中毒前有的是吃了自家做的汤圆，有的吃了农贸市场卖的松糕和牛舌头（一种米粉制品），所以大家吃的食物各不相同也互不相关。患者残留物中也无法检出毒素。调查人员曾从老鼠药、农药、食物变质、投毒等方方面面展开侦查，但还是没有结果，案情一度陷入僵局。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公安人员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终于发现57名患者虽然所吃的食物不同、品种不一、地点各异，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食物全是水磨粉做成的。而水磨粉又都是在曹庄附近一个叫黎明村的一家面粉加工厂里加工。

10月27日侦查工作重点瞄准了黎明加工厂，经营这家加工厂的老人在他断断续续的回忆中，有一件事引起了刑警的注意。老人告知说：在中毒案发生前，也就是10月25日下午，有两位陌生的年轻人拿着一包白色的粉来加工，说是葡萄糖。其中一个自称是曹庄农新人，自家的加工机坏了。葡萄糖因为结块，所以来这里磨粉。这是一个十分有用的信息，警方对此作进一步的思考；为什么葡萄糖还要加工？这两位陌生的年轻人又是谁？出于什么动机导致这么多人中毒？看来，这件中毒案更为复杂了。

正当案件处于一团乱麻之时，局外人员的加入使案件侦破进程柳暗花明。嘉兴市农林局二位同志在看到当地新闻媒体报道此案后，打电话向卫生防疫站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们分析说，葡萄糖里可能混合了一种被称为β兴奋剂，俗称瘦肉精。推测人是不是也吃了带有这种东西的食物。因为从他们从事的经历来看猪在吃了含有β兴奋剂的饲料后也会出现上述症状，而嘉兴农村曾查处过不法分子将β兴奋剂这种禁用的添加剂掺入猪饲料中的情况。

农林局同志的分析判断非同一般。公安人员迅速查找与“瘦肉精有关的人，特别是地下贩卖该物品的人作为重点排查。经过近一个月的追踪，11月24日在一家旅馆里抓获了正到处避风的犯罪嫌疑人李青松。

李青松承认说，1999年10月25日他租了一辆摩托车，买了4公斤葡萄糖，加入1．5公斤的“瘦肉精”到黎明村面粉加工厂加工，之后将掺入“瘦肉精”的葡萄糖卖给了养猪户。而后水磨机在没有清洗的情况下，其他村民又在该水磨机上加工了米粉，导致在水磨机上的“瘦肉精残留物和水磨粉混合在一起，正是患者吃了这种含有“瘦肉精的残余成分的水磨粉食品后中毒的。

李青松同时交代，他的“瘦肉精是从一个名叫葛晓红的萧山人手里买来的。刑警顺藤摸瓜赶赴萧山对葛晓红进行调查并截获了“瘦肉精”29．5公斤。人赃俱获后又追查到葛小红所持有的“瘦肉精的可疑地：地处萧山的万象（饲料）添加剂厂。

中毒事件至此水落石出。

“瘦肉精”非法交易肆意横行，屡禁不止，在浙江有相当的黑市交易。

嘉兴市农林局提供的一份资料触目惊心。该资料显示，1999年5月3日，该市科龙饲料厂经省饲料质量监督站检测，含有明令禁止的β兴奋添加剂；1999年5月7日，平湖市成功饲料有限公司生产的“瘦肉型猪用全加饲料中查出有β兴奋剂的成分；在浙江省的一次查禁中查出一批饲料企业，这些饲料企业在不同程度上搞“β兴奋添加剂的地下生产。使人感到不可思议。

“瘦肉精”为何具有这么大的诱惑力呢？据专业人士分析，“瘦肉精”实际上是一种高选择性兴奋剂，在动物代谢中可以降低脂肪的沉淀，加速脂肪的转化和分解。用通俗的话来讲，猪饲料掺入“瘦肉精”后，猪吃了长得快，瘦肉率高。而消费者如今盲目地追求瘦肉率。因而形成了吃了β兴奋剂后的猪，猪肉好买，肉价又高的不正常现象。一些不法分子在高利润的驱动下，把国家法规、条例和职业道德弃之脑后，不顾百姓身体的健康，大搞非法买卖。据犯罪嫌疑人李青松交代，他进价100多元1公斤的兴奋剂，一转手就地以200多元一公斤卖出。利润是相当可观的。

据有关专家说，目前虽然实施屠宰检疫，但只能查出病猪。吃了“瘦肉精的猪并不是病猪。而人的肉眼是无法辨别猪是否用了β兴奋剂。目前检测手段不够先进，难以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畜产品检测方法和标准。这在一定程度上给查禁工作带来难度和困难。

民以食为天，这恐怕是当市场的假冒伪劣和食物相连时，人们格外警醒的重要原因。

当记者在对上一案件展开深入调查之后不禁反思：面对食品中毒者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惨状，饲料商们竟然真的无动于衷吗？如果真的如此，那么饲料商的利欲熏心固然应受到惩罚和谴责，然而他们为什么会有市场，那些心照不宣的养猪户们难道不该扪心自省吗？

其实，有关“吃的不快的报道，已多见于报刊电视。早先有报道称，不法商贩用福尔马林浸泡鱿鱼、海参。又有报道称，北京、上海、山东、江苏等地160家商场出售的黑木耳含大量硫酸镁、卤水、尿素、沥青等10多种有害物质，不合格率高达97％……更有几个老兄大胆一点，竟用工业盐代替食用盐，用工业酒精兑水出售，弄得死的死，伤的伤，让自己吃了几颗“枪子的，也着实让人“惊心动魄过了。每年，在全国各地总会不断有因假冒伪劣食品致人伤害甚至死亡的消息传来，从山西的假酒案到浙江的猪肉案，都令人震惊一时，但是震惊之余，人们会问：面对这种情况，自己应该如何保护自己，使自己置身于“吃祸”之外呢？

各种假冒伪劣商品案件，不断给所有市场经济的弄潮人敲响警钟。我们发展市场经济应以什么为目的，应以什么为前提，还要有一个漫长的求索和追寻的历程。